2018年11月14日下午,复旦大学陈树渠比较政治发展研究中心2018年度主题演讲第43期(总第263期)在文科楼826举行。来自普渡大学的Dwayne Woods教授以“美国中期大选与美国国内政治走向”为主题做了报告。讲座由国务学院王正绪教授主持。
王正绪教授首先介绍了Woods教授的个人情况。Woods教授从芝加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主要致力于研究西欧的政治学,尤其是民粹主义政党、民粹意识形态和民粹主义运动。此外,他也关注非洲的政治和经济发展以及比较研究方法。当前他正在进行的一项研究是关于欧洲的左翼与右翼民粹主义。他关于民粹主义的研究发表于《政治与管理》、《政治意识形态》、《比较政治》与《西欧政治》等期刊。Woods教授是复旦的老朋友,他曾多次来复旦做访问学者,与诸多复旦老师都有深厚的友谊。除了学术研究,Woods教授在生活中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他是爵士乐忠实爱好者,是一个诗人,经常在微信朋友圈发表他随手写就的诗歌。

经过简短开场白,Woods教授首先介绍了近年来美国大选所体现出的美国民主政治中的一个重要现象:分化(sorting)。这种分化是按身份边界进行的,即少数族裔越来越多投给民主党,而乡村中的白人则主要投给共和党。对于这种分化,学术界主要有两种进行分析的模型,其一是民粹主义(populism),其二是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Woods教授认为,在民粹主义模型下,任何全国性的选举和投票都在实质上构成了一种“对特朗普的全民公决(referendum)”;而在身份政治模型下,尽管民主党和少数族裔看似激发了这种身份政治,但其根源事实上是来自白人长期以来的身份优势。
Woods教授简单地回顾了本次中期选举的结果。在参议院中,由于共和党的地理优势——选举人团制度和人口分布情况导致有更多天然的“红州”存在,而顺理成章地赢得了多数席位;然而相比2006年中期选举,民主党在面临更大不利(更多换届的民主党议席远多于共和党)的情况下仍取得了比2006年更好的结果。而在众议院中,我们则更显著地看到了一股“蓝潮”。这不止体现在民主党议员重占多数,更体现在总体投票率的提升上——部分民主党议员最终当选地区投票率有20%-30%的上升;相比之下,唯一出现了“共和党反潮”的地方反而是加利福尼亚州,但也仅有5%的上涨。总体上,本次大选的投票率是近十几年来所有中期选举中最高的——达到了49.2%。
Woods教授接着谈到了美国选举政治中的两种现象。其一是在任优势(incumbency advantage),这一点在本次选举中为共和党所利用;其二则是臭名昭著的选区重划(gerrymandering)。由于近十多年大部分州政府都由共和党控制,划出了很多不利于民主党的选区。有估计认为,正因如此,共和党甚至能够在全民票数有两位数以上劣势的情况下,仍与民主党在选举中打出旗鼓相当的成绩。
接着,Woods教授又结合调查数据,谈到了本次选举中的一些人口学细节。对共和党支持率最高的群体是居住在西部和南部、未受大学教育、乡村中的白人,而对共和党支持率最低的则是白人女性大学毕业生。拉丁裔和非裔美国人对民主党支持率相比2016年都有所上升,然而亚裔却反而下降了。另外,共和党支持者年龄结构呈倒梯形,年龄越大支持者越多;而民主党则恰恰相反,在年轻人中更受欢迎。
将以上的分析综合在一起,Woods教授为我们画出了一副本次中期选举的宏观图景:由于受过教育的白人转投民主党,民主党顺利地赢得了这次针对特朗普的“全民公决”;然而特朗普的失败并不彻底,2016年大选他最核心的基本盘仍对他报以坚定的支持。
Woods教授认为,解释这次中期选举以及当前美国政治运作现状的最好模型即使计划政治(polarized politics)和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但他并不认可近来福山所提出的“身份政治造成的美国政治衰朽”,相反,他更赞同John Sides、Michael Tesler和Lynn Vavreck在他们2016年的著作《Identity Crisis:The 2016 Presidential Campaign and the Battle for the Meaning of America》中的观点,即在美国政治中长期存在着派系联合(coalition),不仅两党制本身是一种两党间的联合,而一党之内也需要跨越经济阶级、族群边界进行联合;当然,在另一个党内我们则逐渐看到的愈发一致的背景情况。
Woods教授认为,所有的政治从本质上说都是某种形态的身份政治。美国当前的的身份政治构成,便是由三四十年代的南方大重组(南方开始加入共和党票仓)、六七十年代以来民主党的少数族裔化以及2008年以来奥巴马执政共同导致的。前两者我们了解很多,而对于奥巴马的影响则重视程度少了很多。
Woods教授认为,美国乡村中的白人从没有真正接受奥巴马当选这个事实。一项调查指出,奥巴马之前,受访国民的经济观点和族群观点之间并无任何联系;而奥巴马当选后,族群观点更加苛刻和仇恨的人往往更倾向于夸大自己因政府政策所受到的经济损失,而特朗普以来趋势则恰恰相反。由此,Woods教授给出了一个论断:特朗普现象并不来自他个人的力量,而是白人对于在少数族裔面前失去自身特殊地位时的极端应激反应;而希拉里的失败,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也恰恰在于她获得了奥巴马——这位少数族裔总统的背书。
最后,Woods教授也对未来的美国政治发展做了进一步预测。他笑言:“尽管我在2016预测特朗普不会当选——但是我作为政治学家还是要继续进行预测。”他提出了三个观点:1、由于地理优势,民主党短期内在参议院中仍会十分被动,并很难改变;2、众议院中,如果“对特朗普的全民公决”继续存在,或者出现了被归咎为共和党之过的经济波动,那么众议院将继续牢牢掌握在民主党手中;3、假如下一任民主党候选人不是少数群体身份,那么特朗普肯定会输。
讲座的结尾,Woods教授也与在座师生就民主党的民粹现象、美国内政对美国整体外交战略的影响、特朗普对共和党意识形态和选民基础的影响、特朗普对美国政治禁忌的打破等主题进行了探讨。Woods教授着重谈及了外交政策,并认为这实际上是特朗普为数不多的想象与行动相一致的政策领域。
CCPDS 李俊达 供稿;国务 审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