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30日，由复旦大学陈树渠比较政治发展研究中心举办的年度主题演讲第10期于文科楼622会议室成功举行。加州州立大学圣马格斯分校政治科学系的李若曦副教授以“美国众议院的共和党议长为何‘短命’？从连任目的论和集体行动的逻辑来解释”为题发表学术演讲。讲座由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王浩副教授主持，吸引众多师生参加。
一、引入
李教授指出近十年来美国政坛风起云涌，其表现之一就是众议院的共和党议长无法完成任期，富有戏剧性的“短命”层出不穷。2015年约翰·博纳（John Boehner）在其任期还剩1年4个月时突然“闪辞”。接手的保罗·瑞恩（Paul Ryan）则在任职期还剩7个月时宣布不再竞选连任。其后的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在当选仅仅9个月后就被本党议员提议的罢免票投票下台。现任议长麦克·约翰逊（Mike Johnson）上台不到一年也已经面临了来自于本党议员的罢免票的威胁。这些众议院的共和党议长的“短命”都是源自于本党议员也就是共和党议员的重重阻挠，而作为反对党的民主党反而持隔岸观火的态度。那么，在现今美国两党矛盾分歧加剧的情况下，共和党议员为何无法团结对外，反而一波又一波地起内讧？在美国政治研究中，对议员行为进行解释的经典理论是连任目的论。从这一理论出发，本讲座阐述这些共和党右翼议员乐此不疲地给本党议长制造难堪的原因，并就这一现象展开进行分析，从集体行动的逻辑来剖析美国国会政治面临的本质性问题。
二、研究展开
当前美国国会由两个议院组成，即众议院和参议院，这种结构允许不同的立法过程和权力平衡。李老师首先介绍了美国政治中共和党议长任期缩短的现象，并深入探讨了约翰·博纳、保罗·瑞恩、凯文·麦卡锡和麦克·约翰逊等议长在选举过程和任期内所面临的党内分歧和具体困境。通过这些案例，李老师强调来自党内右翼团体的反对意见往往导致议长在推动立法和维护党内团结方面遇到困难。正是内部分歧和外部政治压力共同作用，使得共和党议长的任期越来越短，政治生涯充满挑战。此外，李老师也对右翼共和党人的民粹主义展开了探讨，她指出自2008年以来，保守派选民一直对建制派的不满，这进而在国会内部表现为对议长的反对。进而，李老师也展示了借助DW-NOMINATE多维缩放技术，分析和可视化立法者在政策空间中的立场上所取得的结果。通过分析国会议员的投票记录来推断其在政策问题上的偏好，展示议员们在不同政策维度上的分布。李老师指出，通过DW-NOMINATE分析，可以观察到国会议员之间在意识形态上的分歧，这种分歧通常表现为民主党和共和党议员在政策立场上的分离，即政治极化，这会进一步影响立法过程，包括加剧议长在推动立法时面临的挑战，以及议员们在跨党派合作时的困难。
随后，李老师根据Mayhew的理论，讨论了国会议员作为“一心谋求连任者”（single-minded reelection seekers）的行为模式，包括信用获取、立场制定和广告宣传。信用获取主要指议员通过立法成就来获得选民的认可和支持；立场制定是指议员通过采取特定的政策立场来吸引选民；广告宣传是指议员通过各种渠道宣传自己的政绩和政策立场，以提高在选民中的知名度和认可度。议员可能通过上述行为模式来提高自己的连任机会，包括通过立法活动和选区服务来增强与选民的联系。此外，“寻求连任”将与政治极化相互作用。例如，为了在初选中获得更极端选民的支持，议员可能会采取更极端的政策立场。
李老师也引入了曼瑟尔·奥尔森（Mancur Olson）的集体行动困境理论，解释了为何个别议员可能为了个人利益而损害集体利益，尤其是在涉及到公共产品的情形下。奥尔森认为，个体在追求自身利益时，往往不会考虑到其行为对集体利益的潜在损害。在国会政治中，这种困境表现为议员们可能为了个人的政治目标而采取行动，如连任或吸引特定选民群体，但这些行动可能与政党或整个国会的最佳利益相冲突。她也进一步使用囚徒困境这一经典博弈论模型来具体说明集体行动的困境。囚徒困境描述了两个嫌疑人在缺乏沟通的情况下，各自选择是否承认罪行的情境。尽管互相合作保持沉默对双方都是最好的结果，但由于缺乏信任和对对方行为的不确定性，最终往往导致双方都选择承认罪行，从而获得较差的结果。这一模型在国会政治中的体现是，议员们可能因为担心其他议员采取对自己不利的行动，而选择不合作，即使合作对整个集体更为有利。最后，李老师通过金里奇-克林顿困境（The Gingrich‐Clinton Dilemma）这一具体政治事件来进一步阐释政治家在决策时可能面临的困境。这一困境描述了在一场预算谈判中，当时的众议院议长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和总统克林顿（William Jefferson Clinton）之间的博弈。如果双方都坚持自己的立场而不愿意妥协，可能会导致政府关闭，对双方都产生负面影响。然而，如果双方愿意妥协，虽然各自获得的收益不如单方面胜利时多，但可以避免更糟糕的结果。这个案例展示了政治家在个人政治立场和集体利益之间需要做出的权衡。通过这三个部分的深入分析，李老师不仅揭示了集体行动困境在政治决策中的普遍性和复杂性，也强调了在政治环境中寻求平衡个人与集体利益的重要性和挑战。这种分析有助于理解为何在国会中，即使在明显对集体有利的情况下，议员们有时也会采取损害集体利益的行动。
三、结语
概括而言，本次讲座李老师从以下方面对美国众议院的共和党议长为何“短命”做了回答。其一是共和党议长困境的来源：共和党议长面临的主要困境源自党内的分歧，特别是来自右翼团体如自由党团的反对。其二是政治极化的影响：政治极化加剧了议员间的分歧，使得跨党派合作变得更加困难。其三是连任目的论的现实意义：根据Mayhew的连任目的论，议员们作为“一心谋求连任者”，他们的行为主要是为了确保连任，这可能与政党的整体战略发生冲突。其四是集体行动困境：通过应用奥尔森的集体行动困境理论，李老师指出，个别议员为了个人的政治利益，可能会损害到整个政党或国会的集体利益。最后是政治策略与囚徒困境：通过囚徒困境和金里奇-克林顿困境的分析，李老师指出，政治家更容易追求个人政治利益而采用利于个体政治博弈的政策策略。
最后，王浩副教授对李若曦老师的演讲进行了总结，感谢李老师的精彩讲演并再次欢迎李教授的到来。随后，与会的各位师生与李老师就讲座的具体问题进行了深入沟通与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