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27日，复旦大学陈树渠比较政治发展研究中心于文科楼615会议室成功举办年度主题演讲第8期（总第357期）。本次讲座由杜克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亚历山大·柯什纳（Alexander S. Kirshner）博士主讲，讲座题目为“为什么政治哲学应该稳健？”（Why political philosophy should be robust？）。Kirshner博士提出当政治哲学家和理论家对高风险的问题进行讨论时，如果政治哲学家能够确保他们的工作是可靠的，这会使得他们的理论更可信。通过讲座，Kirshner博士论述了政治哲学家为何需要稳健性，政治哲学中稳健性的定义，不稳健理论的实例以及实现稳健性的方法。该讲座由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政治学系系主任、陈树渠比较政治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郭定平教授主持，吸引了众多师生参加。

1.    稳健性在政治哲学中的价值

  稳健性是指在某种因素可能改变的情况下，某物仍然保持不变的特性。科学家和社会科学家通过不同的模型来检验理论的稳健性，确保他们的理论在不是基于特定案例临时拼凑的，而是有效地捕捉到了真实有效的因果关系或因果机制。尽管稳健性已经在自然科学以及社会科学中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但是Kirshner博士认为政治哲学也需要稳健性。

Kirshner博士认为政治哲学中的稳健性尤为重要，因为政治哲学家经常在简化和有限的条件下去阐明复杂的社会问题和道德原则。但是这种方法造成了对其理论外部有效性的风险，因为基于这种方法构建出来的理论的可信度依赖于一定的特殊条件。稳健性是政治哲学的一个理论美德，因为它能够帮助理论家避免构建出只在特定条件下有效的理论，即ad hoc理论。而缺乏稳健性的理论可能会误导读者和作者，使得他们高估理论的重要性，并误解其含义，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为缺乏支撑的理论主张而辩护。

Kirshner博士认为政治理论中的稳健性意味着一个理论在经过作者所考虑的各种情况的检验后依然是可信的。同时Kirshner博士将缺乏稳健性的政治理论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理论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信的，但在这一理论在本应适用的情况下却不可信；第二种是理论表面看起来是可信的，但当进一步分析相关案例和假设时却缺乏效度，即缺乏基本的可信度。

2.    检验稳健性的方法

为了评估理论的稳健性，Kirshner博士提出了两种测试方法：替代假设检验（alternative assumptions test）和替代案例检验（alternative cases test）

替代假设检验要求理论家考虑其理论所依赖的核心假设在变化时是否仍然能够支撑理论的结论。在实证社会科学研究中，研究者假设其研究的现象的分布是正态分布的，为了确保基于数据得出的结论的可信度，研究者需要替代关于正态分布的假设来检验理论是否仍然稳健。Kirshner博士认为这一逻辑同样适用于政治哲学。政治理论家对其研究的主题做出假设，比如关于人性、风险偏好等假定。稳健的理论意味着这些假设以合理的方式改变时仍然有效。但并非每个假设都需要检验，Kirshner博士提出了选择检验假设的两个标准：（1）对理论而言至关重要；（2）被替代后能够更适用作者所研究对象或情境。

替代案例检验则要求理论家将其理论应用于其他哲学上相似的案例，以检验理论的普适性。受到社会科学家对外部有效性关注的启发，Kirshner博士认为如果理论在一组截然不同的案例中的解释效果不同，即能够解释一个案例但不能解释另一个，那么我们可以推断这一理论的外部效度是存疑的。如果理论在一组相似的案例中都具有较高的解释力，那么可以认为这一理论的基本可信度是有保证的。

3.    稳健性检验在政治哲学中的应用

在提出替代假设检验和替代案例检验后，Kirshner博士通过分析两个著名的政治哲学理论——威尔·金里卡（Will Kymlicka）关于多元文化主义的论证和迈克尔·布莱克（Michael Blake）关于国家支持少数民族文化的理由——来展示稳健性测试的实际应用。

金里卡认为，文化是个人身份认同和自我实现的基础。文化为个人提供了一种解释世界和生活的框架，因此保护文化权利对于保护个人的权利至关重要。进而金里卡主张国家应当承认并支持不同文化群体的存在和发展，进而提出了多元文化公民权（Multicultural Citizenship）这一改变，并认为应当给予少数族群和文化群体特定的权利和保障。Kirshner博士认为金里卡假设国家在保护文化权利中是至关重要的，通过替换这一假设能够对其理论的稳健性进行检验。Kirshner博士认为，如果个体是多个重叠文化的成员，这些重叠的文化也能够帮助其实现文化权利和身份上的认同。比如非裔美国人既不是多族群移民群体也不是文化群体，但是非裔美国人既能从国家层面获得认同也能够在宗教共同体中获得认同。换言之，国家不是个人认同的唯一来源。这一事实严重削弱了金里卡对于国家支持少数族群文化的论点，进而证明了其理论缺乏稳健性。

布莱克在其著作《正义、移民与怜悯》（Justice, Migration, and Mercy）中探讨了正义在移民问题中的角色。布莱克提出，国家有权排除他人，这是因为国家主权包括对自身领土和人口的管理权，这一权力延伸到控制边界和决定移民政策。他指出，国家主权是现代国际法和政治理论的基础，各国有权根据自身的利益和需求来制定移民政策。这种权力被视为国家自主权的一部分，是为了保护国家的安全、经济利益和社会秩序。布莱克在书中以加拿大人进入美国学习为案例，探讨了公民从一个富裕的国家移民到另一富裕国家的情境。但是Kirshner认为如果考虑到气候变化对于第三世界造成的影响时，气候变化带来的道德情境会更加复杂。气候变化往往导致大规模的环境灾难和生存危机，迫使许多人离开家园，寻求庇护。然而，由于气候变化是全球性问题，其责任难以归结到某个单一国家。因此，当一个因气候变化而被迫移民的人申请进入另一个国家时，我们很难评估国家是否有权阻止该移民入境的行为是否符合布莱克提出的道德标准。

最后，Kirshner博士认为，稳健性是社会科学中的美德（virtue），也是政治哲学的一种美德。缺乏稳健性的理论会误导学者，导致浪费时间回应和建立在临时拼凑的理论之上。通过替代假设检验和替代案例检验，理论家们可以更全面地验证他们的理论是否适用于各种情况，从而避免误导和浪费时间在不稳健的理论上。这不仅能改善理论本身，还能使政治哲学家和读者对理论的可靠性更有信心。

在讲座的最后，郭定平教授对讲座进行了总结，并对Kirshner博士的到来表示欢迎并对其分享感谢。随后，复旦大学哲学学院的白彤东教授以及相关师生与Kirshner博士进行了讨论，Kirshner博士对大家的提问做出了详细的解答。讲座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