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30日下午，复旦大学陈树渠比较政治发展研究中心2016年度主题演讲第02期（总第142期）在美国研究中心107室举行。来自法国国立科学技术与管理学院的犯罪学教授阿兰•鲍尔教授就“恐怖主义的变异：法国及欧洲反恐最新进展”进行演讲。国务学院徐以骅教授主持演讲。

讲座伊始，徐以骅教授介绍了鲍尔教授的学术背景，他曾经担任过希拉克总统和萨科齐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特别顾问，目前是法中反恐事务协调人，是法国在犯罪学和反恐研究方面的权威教授。

鲍尔教授指出，当今的恐怖主义并非新事物，在全球发生的恐怖主义活动曾经在历史上都发生过。在冷战时期，美苏争霸的主导了国际关系，但在上世纪80年代末冷战结束后，人们开始寻找新的敌人——恐怖主义。人们开始思考恐怖主义的本质是什么。1979，发生了三大事件，一是沙特阿拉伯的麦加清真寺被圣战分子劫持；二是苏联入侵阿富汗；三是伊朗发生了伊斯兰革命。第一件事情对逊尼派打击很大，表明有人敢于对逊尼派的大本营发动攻击，第二和第三个事件及其所引起的反应同样出乎预料，牵涉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也牵涉到到沙特的石油利益，伊朗的军事利益和土耳其的战略利益。沙特惨案开启了当今逊尼派和什叶派争斗的渊薮，告诉世人两派争斗具有极大能量。这三大事件让西方人开始思考世界产生了什么变化，世俗的西方开始思考在宗教和信仰之下的冲突，以及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所遗留下的政治边界对当今世界所造成的后患。即使在1990年后，人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新的敌人的出现。在1995年，欧洲的一个逊尼派的极端组织一下子出现了，这个犯罪组织从之前无信仰的犯罪，转向号称有信仰的为了政治目标活动的恐怖组织。而且人们发现那些有良好生活背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转变为犯罪分子。这些人突然皈依宗教并实施犯罪行为。所以布鲁塞尔最近的暴恐事件不是新问题，而是有20年的历史。

新出现的敌人是基地组织，基地组织的全名是全球反对基督教和犹太教圣战者阵线，而且这不是一个典型的组织严密的层级制组织，是扁平化的，就连本拉登也不是首领，而是一个发声者。基地组织出版的文件在“911”前，甚至没有人愿意将之翻译成西方语言。所以人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敌人的情况。基地组织最早希望美国入侵阿富汗，那么他们就可以在阿富汗打败西方的领头羊了，因为阿富汗就是天然的于已有利于人无利己的战场，他们所有人并不为信仰而战，而为雇佣者而战。本拉登的顾问则提出相反建议，要把战火烧到西方，烧到整个阿拉伯，挑起西方主流社会针对穆斯林的攻击和内乱，以及阿拉伯国家的内战，这样他们便能坐收渔利，扩充势力范围。但是在“911”之前，世界只有战争行动而非反恐行动，恐怖主义尚未得到足够的关注。

当今发生的包括查理周刊惨案在内的一系列惨案，其实都是在1995年发生的暴力犯罪事件的翻版。在那时被送入监狱的犯罪分子在监狱中相遇，他们似乎一下子决定应如何去战斗了。基地组织的二号人物决定在穆斯林世界内部造成分裂。在阿拉伯之春后，美国重返中东，海湾的逊尼派国家决定不再对美国言听计从，他们制造了ISIS。美国在伊拉克的政策是错误的，他把萨达姆的党羽全都剪除，这使得原先不当权的什叶派掌权了，而什叶派的执政经验不足。海湾国家则力图在以摩苏尔为中心的地带创立一个逊尼派国家。

ISIS在夺取初期胜利后，突然发现它不再需要海湾君主国的资助了。ISIS的模式是与当初创立沙特阿拉伯的模式是相似的，他们只是在简单复制以前的故事。所以每个阿拉伯人都明白当今在中东发生的是什么。但是西方世界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们无法制定出确切的策略。

这与冷战的结束也有关系，之前所有冻结的争端因为冷战的结束开始发酵，在中东发生的也就是以前积累矛盾的再现。美国和伊拉克在这一变局中是损失最多的，但是伊朗和什叶派却在这个变局中开始得利，伊朗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当今世界，国家恐怖主义（如爱尔兰的恐怖主义）开始消退，但是个人自发的恐怖犯罪事件开始增多，这是一个新现象，许多人都是临时起意进行暴力犯罪事件的。现在的另一个新发展是，恐怖主义的这个身份开始变得有吸引力了，许多人都将自己的犯罪归于恐怖主义。

最后鲍尔教授比较了近期发生的几起恐怖事件。从技术上说，鲍尔教授认为在巴黎发动暴恐的恐怖分子的手段不如布鲁塞尔的暴恐分子。因为巴黎案件中的犯罪分子曾经想进入球场发动暴恐案件，但是只在球场的安检处进行了自杀式袭击。但是在布鲁塞尔的反恐警察在拥有了恐怖分子信息后，仍然没有能够阻止暴恐案件的发生，反而是刑事警察在布鲁塞尔爆炸案中表现良好。西方社会无力应对恐怖主义的原因在于西方社会没有反恐策略，只有从冷战期间继承下的反间谍的策略。反间谍的策略在于使用时间来牵出间谍网络，并且严格保密所有的信息，但是反恐怖主义所需要的策略恰恰相反，反恐需要缩短反应时间，并且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与其他国家分享。99%的恐怖案件都是可以避免的，恐怖分子在发动之前总是会写下他们要做什么，因为传播加暴力才是恐怖主义，只有通过对外宣传自己的恐怖行径，他们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故而多数恐怖案件都是可以被发觉的。西方社会通过情报网络收集了很多信息，但是西方社会迷信技术，无法分析所掌握的这些信息。我们需要的是投入更多的人力资源整合各类研究机构、智库和大学的智力资源，对信息进行分析整合。

（周思勰 供稿；国务 审核）